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陈栋文/摄
“你再不保重身子继续下水，华佗也救不了你。”这是医生对他说的话。
“你再这样拿积蓄去救人，这个家就快支撑不下去了。”这是妻子对他说的话。
一边是健康告急，一边是财政赤字，台州市仙居县白塔镇圳口村的余小忠背负着巨大压力。
30多年前，擅长游泳的余小忠无意中救了落水的路人，从此一发不可收，视下水救人为己任，平均每年都能救起数十人。
然而长期高强度的救援行动让余小忠落下了一身病。加上近些年带头运作救援队，余小忠把自家的积蓄都快掏空了。当各项条件都不利于余小忠再去义务救援的时候，他却选择坚守。“再难我也会坚持下去，能多救一人就多救一人，直到救不动为止。”
17岁时的经历，让他走上了漫漫“救援路”
余小忠和水的奇妙联系开始于七八岁的时候。
那年夏天，余小忠跟自己的兄弟们去村附近的韦羌溪里游泳，结果因为不识水性，下水没多久就发生了溺水，是被人及时救上岸才脱的险。
自那以后，差点被水夺去生命的余小忠跟水较上了劲，开始刻苦训练游泳，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的水性，他要让大人和伙伴们看到，自己并非一只“旱鸭子”。也是那个时候，余小忠的天分开始显现：他学习游泳的进步速度飞快，在水里呆的时间也比常人久得多。“一般人静止在水下，闭气时间一两分钟就撑不住了，但我在水里可以不换气呆上四五分钟。”
以前的韦羌溪上还没有筑起大桥，从这边到对岸，村民必须要从溪中涉水而过，在水量少的时候，过溪没有什么难度，倘若碰上雨天或者上游泄洪，溪水就会变得汹涌，不少人在涉水的时候，就可能被水流冲走。
余小忠亲历这样的事是在他17岁的时候。
当时余小忠刚好在韦羌溪附近和小伙伴们玩耍，突然听到有人呼救，原来有人在蹚水过溪的时候，被水流冲了下去。“大家当时都是从溪里最浅的地方走过去，但被冲下去后，下游的水域普遍较深，起码都有两三米以上，加上水流急的时候，连会游泳的人都很吃力，更何况很多人不懂水性。”
听到求救声，余小忠赶忙跑去帮忙。当时那人已经被湍急的溪水冲出好远，岸上的人都不敢下去，而余小忠不顾他人劝阻，径直冲进水里，费尽全身力气，终于把落水的路人救了上来。
“小忠你太厉害了！”周围人啧啧赞叹，这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到自己的游泳技能于他人有用，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救人于危难的成就感。
他开始将注意力投向帮助落水溺水的群体。
常年的救援损害了他的健康，医生警告说不能再泡水
大美仙居，美丽的自然风光和清澈甘冽的溪水，对无数游客有着巨大吸引力，除了蹚溪流的路人外，游客更容易成为溺水的主要群体。
“溪水的恬静都是表面的，看上去很浅，一眼似乎能看到底，实际上下面水深往往数米甚至更深，稍不留神就可能发生危险。”尤其到夏秋季节，来韦羌溪游泳的游客一多，溺水事件时有发生。
余小忠几乎每天都会到岸边巡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有溺水险情，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如一条蛟龙入水，一口气游到遇险者身边，将对方拉回岸上。
每年的6月至9月，这4个月是仙居当地游客最多、嬉水纳凉最旺的时节，为了方便救援，余小忠干脆脱产当起专职“救生员”，一天到晚蹲在岸边，时刻准备着救人。
去救人，难免伴随着危险，余小忠自己也经常身处险境。
有一次，山洪爆发，有辆小轿车被冲进溪里，水很快漫过车顶，余小忠眼疾手快，迅速游到车边，用石头砸开车窗，试图将里面的被困司机拉出来。“结果溺水的司机求生欲很强，我刚伸手进去想把他拉出来，没想到他力气比我大，一把把我往车里拉去，我一慌，连喝几口水，挣扎了一番才把那人带出来，差点两个人都在水下出不来了。”说起那次经历，余小忠心有余悸。
余小忠浑身上下有无数外伤留下的疤痕，这些都是他在紧急救人过程中被溺水者抓伤的，或者自己在水下碰到尖锐物划伤的，有些比较大的伤口上还有缝合过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皮外伤还是小事，因为长期泡水呛水，余小忠纵使有厉害的闭气能力，也免不了喝进许多不干净的污水和浑浊的水，这些脏东西在余小忠的身体里日积月累，对余小忠的内脏带来很大的伤害。尤其是肝脏脾脏，已经病变到威胁生命的程度。
“我今年年初做过检查，我的肝已经硬化了，还有结节，脾脏也不行了。医生警告我，不能再泡水，要保养身体，不然可能活不久了。”医院出来后，余小忠就把报告单扔到了角落，换上轻便的衣服，继续到溪边巡逻救人去了。“我这种慢性病，好歹不会那么快死。如果我不去救溺水的人，他们马上就要没命，肯定先救人要紧。”
成立救援队，自掏腰包承担开支，甚至动了儿子的“老婆本”
年，年过半百的余小忠明显感觉到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但他意识到家门口的溪流水域不能没人守护，于是成立了一个“仙居县海蓝忠诚救援队”，吸纳社会上和他一样有公益心和责任心助人救人的队员加入，壮大力量，让更多人能和他一样去救助溺水者。
仙居县政法委相关负责人介绍，仙居全县被永安溪贯穿，长.30公里，流域面积平方公里，处易溺水水域。每年夏天，山清水秀的仙居都会迎来大量游客游玩和戏水，溺水事故也时有发生。“每年我们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通过大量的精准宣传防范、水域联巡、警情联处，将民间救援力量纳入社会应急救援体系，建立快速救援机制，确保施救及时高效。而余小忠等民间救援力量对仙居县的防溺水工作起到了很大的补充和帮助。”
然而运作一个救援队，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且不说前期买各种救援设备和器材花费巨大，日常运营也都要有经费。“队员都是怀着一腔热情来做公益，大家各自有家庭要支撑，经济负担都很重，不能让队员们又出力又出钱。”所以身为队长的他，都把这些开销承担了下来。
讲到这里，介绍下余小忠家的经济情况。余小忠自己没有固定职业，前面说到每年6-9这4个月余小忠是脱产投入救援的，除此以外的其他月份里，余小忠就去做些体力活，赚点辛苦钱。而余小忠的妻子王宝琴在服装厂做工，一个月三四千元工资。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在念书，大儿子26岁也刚能自给自足——一家人生活，全靠王宝琴持家有道。
然而自从余小忠开始“败家”，王宝琴也很无奈，心中充满了矛盾：这边忍不住责怪丈夫把家里所剩无几的积蓄用各种借口拿去做了公益，使得家里的生活“雪上加霜”；那边其实打心底佩服丈夫是个大英雄，从阎王手里抢回近千条人命。“从一家人生活的角度，我肯定要责骂他一下的，但是从他做公益的角度，我也没理由太为难他。”这也是余小忠随便编个烂借口，就可以成功从妻子手里“骗”到钱，去维持救援队运作的原因。
就在两年前，余小忠为了方便实施救援，让队员有地方遮阴，有仓库存放救援装备，偷偷取出家里最后十几万积蓄，在溪边搭起了凉棚和仓库。这笔钱是家里给大儿子存的“老婆本”，为了这事，王宝琴生了余小忠好多天的气，是真的生气的那种。
“糊涂虫，你要让儿子打光棍吗？”王宝琴咬牙切齿。
“这不他女朋友都还没有嘛！”余小忠据理力争。
夫妻俩据说打了好久的冷战才缓和下来。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家里的积蓄已经掏空了，接下去还能撑多久，余小忠也说不上来。
“只要能做一天算一天，先把今年的救援工作收了尾。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大不了10月份开始我努力多打几份工呗。”余小忠自我安慰道。
但是这种公益的事情一个人支撑也不是长远之计。读者朋友们，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帮助可以给到余小忠吗？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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